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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遺書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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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想自/殺,在下午與夜的可疑地帶。而我曾死過,不止一次。——餘光中

宋堯第一次聽到“未亡人”三個字,是在穆宬父母給他打來穆宬去世以後的第一通電話裏。

“宋堯啊,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和你阿姨來把穆宬的遺物收一收。”

宋堯拿手機的手一抖:“叔叔,之前不是說好遺物留給我了嗎?如果非要收回去,您和阿姨過來把遺物清算一下,無論貴賤,全部折合成人民幣,我給您打到卡上,可以嗎?我只希望您能把東西留給我……”

“孩子,叔叔不要錢,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錢,我知道你也不是。我們都只是一無所有的未亡人。可是宋堯啊,這未亡人的滋味不好受,你還年輕,沒必要守著一堆遺物過日子。我和你阿姨都希望你能從悲傷裏走出來,敞開心扉去遇見新的人,去做沒完成的事,你的路還長。”

宋堯輕嘆:“可是叔叔,當您破例讓我捧著穆宬的遺像出殯時,不就承認了我和他的關系嗎?既然承認了,就不要趕我走。”

“你這傻孩子,怎麽就是不明白呢?那些遺物是你的念想,可你是我們的念想啊!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你還要讓我們再失去一個嗎?”電話被穆宬母親接了過去,她帶著哭腔說:“小沐啊,我們就想來看看你,聽說你每天抑郁寡歡,我和你叔叔都很擔心你。”

宋堯楞住了,一瞬間啞口無言。隔了大半天,他才啞著嗓子問:“阿姨,給我做頓飯好嗎?我想吃您做的魚了。”

“好,你回來,今天就回來,回來我給你做。”

掛了電話,宋堯請假回家收了幾張穆宬的照片,買了些營養品帶上就開車去了B市。

按響門鈴,開門的是穆天常,而李忻一如當年系著圍裙在廚房做飯,還是熟悉的“刺啦刺啦”的炒菜聲,還是熟悉的味道。

飯桌上李忻給宋堯夾了個魚頭:“魚頭最有營養了,來,吃魚頭。”宋堯邊吃邊掉眼淚,李忻忙遞來抽紙,問:“嗆到了嗎?是太辣了?”

宋堯紅著鼻子沒說話。李忻苦笑:“以前穆宬最愛吃魚頭了,每次你來他都會跟你搶,於是我每次去買魚,都要多買一條。結果魚頭是吃完了,魚卻攢了一冰箱……”

“吃飯就吃飯,話怎麽那麽多?都年過半百的人了,在孩子面前哭成這樣,像什麽樣子?”穆天常夾了一塊回鍋肉給李忻,又補充了一句:“菜堵不住你的嘴就吃塊肉。”

說完這句話,飯桌上就再也沒有任何除碗筷碰撞以外的聲音了。

吃完飯穆天常夫婦留宋堯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宋堯要走時,穆天常把他叫到書房,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塑料文件袋遞給他。“這裏邊是你們住的房子的房產證,還有一張銀行卡,本來是答應穆宬在你們結婚那天以你們倆爸媽的身份給你的,但是現在沒有那一天了,我就直接拿給你吧。”

見宋堯沒有要接的意思,穆天常打開文件袋,把房產證拿出來翻開,食指在某個地方點了兩下,說:“這是穆宬自己攢錢買的,寫了你的名字,就該是你的。他沒告訴你,就開了張新卡把房租卡賬號給換了,你每個月交的房租都在這張卡裏了,我們一分沒動,現在也一並給你。”

“叔叔,我不能要,也不想要,你們留著吧。”

“我們留著幹什麽?我和你阿姨現在還沒退休,等退休了會有退休工資,房子呢,現在的就挺好,你的我們不要。”把房產證和卡放回文件袋硬塞到宋堯手裏,穆天常接著說:“我們就要你好好的。”

最後宋堯走的時候還是把文件袋帶上了。他車子剛開上回A市的高速,一輛白色別克就停在了穆天常家樓下。

“穆叔叔,謝謝你,也替我謝謝阿姨。”別克車主人在穆天常家客廳坐下。

穆天常輕按著太陽穴,不以為然地說:“即使你不來找我們,我們也會這麽做,只是沒想到宋堯那孩子會這麽執著。你是醫生,他的病就拜托你了,我們夫妻一直把他當兒子看,我們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喪子之痛了。”

槐憶安表示過感謝後又承諾穆天常夫婦會照顧好宋堯,然後才開車回A市,直奔宋堯和穆宬家。

宋堯前腳剛到家不久,槐憶安後腳就敲響了門。

他邁著疲憊的步子踏進門,環顧一周,屋子異常整潔,與想象中的墮落頹廢不一樣,窗明幾凈,一塵不染,甚至有些幹凈得過分。只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是屋子裏的空氣比其他地方的空氣更沈重一些,壓抑,是壓抑。

“坐吧。想喝什麽?”

“不了,謝謝。”槐憶安拿起桌上的相冊問:“我能看看嗎?”

宋堯點點頭,遞給他一杯熱水。

翻看著相冊,槐憶安發現所有的景色照片只有一半,每一張都是如此。他不禁疑惑地問:“為什麽那麽美的景,你只拍一半?”

“因為他不在了,再美再完整的景,也總有一半是死的。”

“既然你清楚地知道他已經不在了,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你讀過《半截的詩》嗎?”宋堯答非所問。

槐憶安搖搖頭。

“這是海子的一首短詩,也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以前他陪著我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羨慕過任何人,可是現在,任何人都是我最羨慕的對象。”

槐憶安知道宋堯心裏的禁地和牢籠裏關著自己,此刻他已經不奢求宋堯能移情於自己,他只希望他能走出悲傷。“宋堯,忘不掉的,就不要忘記,好的當回憶,壞的當經歷。卸下枷鎖,放自己出去看看這個世界好嗎?”

得不到回應,他轉移話題:“聽何醫生說,你沒有去接受心理治療是嗎?也怪我沒陪你去,是我不好,我已經重新預約了,這次我陪你去,可以嗎?”

“不了,沒用的。”

槐憶安突然扣住他的肩膀質問:“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自己?他已經死了,那個叫穆宬的男人已經死了!宋堯你醒醒好不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危險?你被診斷為抑郁你知道嗎?難道你想一輩子活在死亡的陰影裏吃一輩子的安眠藥和鹽酸帕羅西汀片(一種抗抑郁藥物)嗎?”

宋堯苦笑一聲,像是在諷刺別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你們恐懼死亡,正如我害怕活著。”

“……”槐憶安咬牙一把拉過宋堯摟在懷裏,緊緊地扣住他的後腦勺,撫在他肩上的手巴不得把他揉進骨頭裏,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如海浪拍打著他心頭最薄弱的地方,他哽咽著開口:“對於留下來的人來說,記憶太殘忍了。你的悲傷和痛苦不要再一個人承擔,分給我一些好嗎?”

宋堯沒再說話。

槐憶安輕撫著他柔軟的發:“曾經一部電影裏說,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覆存在,你從人際關系網裏消逝,你悄然離去;而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於是,你就真正的死去了。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你還記得他,他就沒死,雖然我寧可你忘了他……”

“可他說人的一生會死四次,第一次就是像我這樣重覆著思念和回憶行屍走肉般活著,也許我早就死了。”

槐憶安仰起頭長籲一口氣。病態的思念啃噬著宋堯殘破不堪的心,留給槐憶安的,只是血肉模糊的慘象。

“你想想你爸媽和穆宬父母,他們需要你;你再看看穆沐,它慢慢變得跟你一樣抑郁寡歡。你知不知道寵物的心理會受主人的影響,你不開心它也會患上抑郁的。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你也為你爸媽和穆宬爸媽、為穆沐考慮一下行不行?”

宋堯幹裂泛白的嘴唇顫抖良久,咧開一條縫吐出疲憊的氣息:“是嗎?也許吧。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困了。”槐憶安滿是擔憂地看著他:“你……”

“我沒事。”一抹強行扯出的笑把幹裂的嘴唇撕開一個小裂口,一絲血像條叫不上名字的蟲子爬在他的唇上。

他知道自己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差,槐憶安的話更是讓他重新開始考慮一些被他忽略的事情,比如說,穆沐的歸宿。

於是他開始在網上幫穆沐找新主人,有個同住A市的小姑娘打來電話說很喜歡穆沐並願意收養它。宋堯按照約定好的時間開車把穆沐送過去。車上,他對副駕座上的穆沐柔聲說:“對不起,穆沐,我已經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照顧好你了,所以給你找了新主人,你到了新家要乖,要聽話,知道嗎?”

一聲長長的嘆息聲過後,宋堯咬牙寒聲說:“你是我最舍棄不下卻又不舍得帶走的遺產,我對穆宬和你的愛,是我此生最大的財富。就讓它跟我一起埋入土裏吧。”

穆沐嗚嗚了兩聲。直到下車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你就是宋堯哥哥吧?我是肖雨萌。哎呀,這麽可愛的大金毛,你怎麽會舍得送人啊?”一個小姑娘歡呼雀躍地跑向穆沐,把它嚇得老大只還畏畏縮縮地躲在宋堯身後。這個小姑娘就是穆沐的新主人,叫肖雨萌,初中生。

宋堯蹲下身溫柔地安撫著穆沐,邊順毛邊回答:“工作太忙抽不開身照顧他,所以想找一個喜歡狗的人把他托付出去。”

本來宋堯就是溫潤如玉的儒雅氣質,這時候眼裏露出無盡的溫柔,讓肖雨萌有些臉紅。“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它的,如果你想它了可以隨時來看它。對了,它叫什麽名字啊?”

“他叫……他叫穆沐。”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木頭的木。”

“啊,好。木木,過來這裏。”肖雨萌蹲下來親切地喚著穆沐。

穆沐又往宋堯身後縮了縮,低下頭去蹭宋堯的胳膊。宋堯淺淺一笑,給穆沐順了順毛,輕聲細語:“穆沐,別怕,以後就讓小姐姐照顧你了,你剛剛在車上不是答應了我會乖乖聽話的嗎?過去吧,以後有時間我會來看你的,好不好?”

小姑娘看著這個帥氣的男人用商量的口吻說著那樣溫柔的話,眼神裏的寵溺就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樣。

宋堯突然起身打斷了她的怦然心動,她看著穆沐極不情願地走向自己,然後乖乖蹲坐在自己腳邊。宋堯轉身向車子走去,穆沐做了一個想要起來的動作,見宋堯停在了車尾打開後備箱拿東西,又安心地坐穩。

從後備箱抱了一大堆東西過來,宋堯在肖雨萌的指引下送到她家裏。她家境看上去很優越,穆沐在她家一定會很幸福吧。宋堯這樣想著。

“你先坐。”說著給宋堯倒了杯水。

宋堯接過水禮貌性喝了一口,然後把水杯放在茶幾上,拿過箱子一一介紹:“這是狗糧,穆沐最愛吃這個牌子的,雖然有點貴,但是很有營養。他喜歡洗澡,你洗完澡以後用這個噴一噴,他會很舒服。他很愛幹凈,會自己上廁所,剛到新環境他可能一開始不適應,但是只要你告訴他在哪兒解決,他會記住的。”

說著從另一個紙盒子裏拿出一摞小本子遞出去,“我前幾天已經帶他打了預防針,這是健康證和疫苗接種證,你記得按時帶他去做疫苗和健康檢查。他很愛玩,也很溫順,不會亂咬人,但是你帶他出去遛彎的時候還是要帶上牽繩。他很聰明……”宋堯低頭看著趴在自己腳邊的穆沐,聲音有些哽咽。

肖雨萌先是用筆記本記著註意事項,後來聽著聽著有些心疼,她看著宋堯試探性地問:“堯哥哥,既然你那麽心疼它舍不得它,為什麽一定要送人啊?你工作忙送到寵物店托管也是可以的啊。”

“因為……我不在的時候,不想他像我一樣孤獨……”宋堯沈著頭悶聲回答。隨後輕嘆一聲,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那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了,謝謝。希望他能在你的陪伴裏幸福地老去。”說完朝門口走去,穆沐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木木,哥哥會常來看你的,乖。”肖雨萌抱住了穆沐。直到宋堯關門而去,穆沐撲到門上用爪子撓著門,嘴裏發出陣陣悲鳴。“嗷嗚——嗷嗚——”宋堯站在門外聽著這聲音,揪心的疼。但最終還是踏出了步子。

隨著車子發動,穆沐在小姑娘家裏東奔西竄找出口想要出去,最後發現陽臺的窗子半開著,想都沒想就沖過去跳了出去。雖然是一樓,但肖雨萌還是吃了一驚,趕忙跑上前趴在窗臺上看。

只見穆沐拖著一條腿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雖然趕不上車子,但還是盡全力奔跑著。陽臺下是小花園,跳下去的時候穆沐被灌木叢掛傷了腿。

宋堯打轉向燈準備掉頭出小區的時候正好從側視鏡裏看見吃力追上來的穆沐,還有跟在後邊的肖雨萌,剛剛的隱忍在這一刻潰不成軍,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停下車跑了過去。

穆沐艱難地立起後腿站穩,支撐著身體撲進宋堯懷裏,發出嗚嗚聲舔著宋堯。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掉落,打濕了穆沐背上柔順的毛。

肖雨萌氣喘籲籲地跑上來,看著這一幕,於心不忍,說道:“堯哥哥,要不你還是把它接回去吧?它那麽舍不得你。”

宋堯蹲下身心疼地揉了揉穆沐的後腿,到嘴邊的“疼嗎”出口就變成了——“穆沐,回去!我已經把你送人了,不要你了,你不要再跟著我!”

穆沐被兇得有些怕,伸出爪子一點一點地試探著去抓宋堯的褲子,還不住地伸頭去蹭宋堯垂落的手。宋堯躲開穆沐的求安慰,用顫抖的手一把推開它。受傷的穆沐摔倒在地,嘴裏的嗚嗚聲一直沒有停過。

“他受傷了,你盡快帶他去看,‘寵愛’寵物醫院的醫生人很好,以後他受傷或是不舒服都可以去那裏醫治,離你們小區也不遠,你帶他過去,醫生認識他。我會定期向你的賬戶轉一筆錢,用於他的日常開銷。他……他受了傷,你在此期間照顧好他,會讓他覺得安全,對你產生依賴感的。所以,請多給他一點耐心,慢慢來……”

宋堯看著肖雨萌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裏的悲切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她難以想象一個人會對一條狗產生這麽濃厚而難以割舍的感情。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安撫著穆沐。等宋堯轉身離開,穆沐又從懷裏掙紮著追出去。宋堯頓住步子,轉頭用惡狠狠的口氣訓斥道:“不許再跟著我!”

穆沐還是拖著瘸腿追了幾步,一步比一步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疲憊地趴在地上嗚咽著。肖雨萌上前抱它的時候發現它眼裏水汪汪的,眼角處濕潤了一個小角落,黑黑的鼻頭下有些鼻涕,它像個被拋棄的無助的孩子,哭了……

宋堯把車開出一段距離,終於忍不住伏在方向盤上泣不成聲……

咚咚咚……“同志,這裏不能停車,會妨礙交通秩序的,快開走。”窗外傳來交警的催促,宋堯發動車子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子成了他此時的盔甲,慢慢變成車水馬龍的路上穿梭的一輛,沒有人知道這鐵甲裏坐著怎樣一個無助而絕望的人……

又繞回了老地方——墓地。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常想自/殺,在下午與夜的可疑地帶。而我曾死過,不止一次。”

“但願離去是幸,我願永不歸來。”

“一旦死去,就再也不會失去什麽了,這就是死亡的起點。”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撐到什麽時候。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崩潰的,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麽時候來。我像一個等死的癌癥患者,明知道必死無疑,卻還一天天借著藥物拖延生命。我想我已經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和穆宬一起。沒有他的日子裏,我空留一身臭皮囊,穿梭在人來人往的各個地方,很多人,很多人,卻沒有一個是穆宬,連一個和他像的人都沒有。電視劇裏那些大街上看到背影誤以為是戀人的情節太假了,我多少次想把一個人誤看成他,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我太熟悉他了。”

“我們是戀人,我們明明是戀人,卻不能像其他戀人一樣在陽光下牽手,不能親吻,不能擁抱,因為每次做這些舉動都會被別人用鄙夷的目光淩遲,一刀一刀絞在我們心口上,□□裸地告訴我們這種舉動有多為人所不齒。我們錯了嗎?喜歡一個人錯了嗎?沒錯,錯就錯在那個人和我性別相同,巧了,我喜歡的就是和我性別相同的他,我只是喜歡他而已,他只是性別和我相同而已,就那麽天理難容嗎?既然不是天理難容,上天憑什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槐憶安看著手裏一頁頁寫滿字的紙張,嗤鼻一笑:“你好傻……我也很傻。我們都是傻子,都是被命運玩弄的傻子……”

把這些“遺言”整齊地放在桌上,槐憶安蹲在床邊看著宋堯,無助的淚流得悄無聲息,像是怕吵醒了夢中人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帶宋堯去開安眠藥的行為到底是對是錯。當他再一次把宋堯從穆宬墓碑前撿回來時,他自責不已。以前宋堯失眠,好歹還能生活自理,可現在,他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照顧不到的時間吃下不知道多少安眠藥。他已經不止一次在穆宬墓前淚眼婆娑地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時候家裏養過一條叫不上品種的黃狗,性格特別溫順,而且很聰明。我每次放學回家它都會搖著尾巴跑到我面前伸著頭求順毛,超級可愛。已經不記得養了多少年,只知道後來那條狗慢慢老得走不動了,身上的毛一點一點掉光,牙齒再也啃不動骨頭,眼睛和鼻子也不再靈敏,就連叫它也反應遲鈍。直到有一次放學回家不見它我問起來,我爸才說它已經老死了,埋了,當時真的挺難過的,那應該是我第一次比較真切地感受到“衰老”和“死亡”。當然了,知道死,和經歷它,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我一直在想自己會不會把宋堯對穆宬的死的反應表現得太誇張了,從而讓人產生一種無病呻吟的感覺……

(忘不掉的,就不要忘記,好的當回憶,壞的當經歷。——李宮俊

常想自/殺,在下午與夜的可疑地帶。而我曾死過,不止一次。——餘光中

但願離去是幸,我願永不歸來。——弗裏達卡羅

一旦死去,就再也不會失去什麽了,這就是死亡的起點。——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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